李道彦神情复杂,缓缓道:“韩忠杰比你更懂得隐忍,他一直等到韩公彻底无法理事才亮出爪牙,先前不过是暗中和今上有一些联系。他在京城叛乱中和伱扮演着同样的角色,但他比你藏得更深,而且手段更加精妙。”
李适之何其敏锐,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这段话的由来。
他望着老人睿智的目光,轻声道:“我和他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
李道彦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和韩公看的是国家,你和韩忠杰看的是家国。”
李适之想要反驳,却又觉得言辞在这一刻变得很无力。
李道彦继续着先前那个话题,语气中多了几分自嘲:“所以我能够体会韩公在最后时刻的心情,虽然我没有去看他,没有和他再多谈几句,但我能够明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你们没有经历过当年那个万马齐喑的时代,没有面对过迫在眉睫的倾覆之忧,没有体验过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自然也就无法感同身受。”
李适之静静地听着。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对于老父亲这番话,他并非全盘反对,也有自己的思考,只不过很难确定他究竟想得有多深入。
片刻过后,李道彦忽地问道:“当初你极力反对北伐,如今你身为礼部尚书,虽说无法插手军务,却能影响到陛下的想法。我且问你,倘若陛下坚持推动北伐,你又会如何应对?”
李适之平静地说道:“如果是大势所趋,自然无人能够阻挡。”
相较于他以前坚定反对的态度,这句话似乎有所转变。
李道彦轻声道:“也就是说,如果阻力很大,你不介意站在那些人一边。”
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先前父子争论的关键。
纵然老父亲已经确定辞官,不再是大齐百官之首的宰相,李适之仍旧不敢大意,他沉静地说道:“父亲,自古以来便无人能够从南至北成就大业。对于大齐来说,保住当前基业为首要任务,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图谋其他。”
李道彦看着他诚恳的神情,淡淡问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李适之很快应道:“父亲,今时不同往日,不可一概而论。”
这一次老人沉默了很久,李适之身姿挺拔地站着。
当年的大齐堪称危在旦夕,景军铁骑随时都有可能渡江南下,所以先帝才能尽力支持边军,而且没有太多的阻碍,但如今随着几场大捷的出现,齐景之间的局势悄然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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