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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忽然发现她在卸下戎装、不再刻意维持清冷的姿态时,竟然多了几分娇憨的可爱,这一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是一种没有经过世俗沾染的单纯。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评价很难和厉冰雪联系在一起,但是陆沉心里清楚,她十五岁就进入军营,过着单调克制又有规律的生活,完全没有贵族女子之间的交际,更没有经历过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和人心鬼蜮,始终保持着纯澈的初心。
当她完全放下防备,犹如一张干净的白纸,让人情不自禁生出勾勒的意趣。
陆沉按下心中的遐思,不紧不慢地说道:“皇帝赐的金甲也好,一大群重臣的恭维也罢,本质上都是给我戴上一顶高帽,将我架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如果我是那种拉不下脸的人,将来他们提出一些看似不过分的要求,我很难断然拒绝。因为在绝大多数人朴素的价值观里,你既然已经占到足够多的便宜,就不能抻着脖子寸步不让。”
厉冰雪不由得蹙眉,轻声道:“我说今天这么热闹,皇帝特意过来赐你金甲,朝中文武除了陈澜钰之外尽皆登门,给足了你体面。”
“不光是我,是我们。”
陆沉真挚地说道:“别忘了,你是大齐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女将军,比我这个国公还要珍贵。”
厉冰雪莞尔一笑,没有否认这个说法。
陆沉提起酒壶,将合卺酒倒在准备好的白玉杯中,拿起一杯放在厉冰雪手中,轻声道:“六年波澜,终于不负。”
厉冰雪握着白玉杯,缓缓道:“其实……我一直担心这是一场梦。”
“当年在白马渡口,我转身离去的时候,很想听到你开口喊住我,最终只有凛冽的风声,入目皆是纯白,就像我的心情,空空落落,白蒙蒙一片。”
“可是后来我扪心自问,即便你出言挽留,我会停下吗?多半是不会的。”
“有很多问题横亘在我们中间,不光是各自的理想和坚持,还有边疆大局的限制。”
“你奇袭河洛返回之时,父亲曾经问我,莫非是不敢和林溪相争?我说你心里已经认定林溪,我为何还要去争?厉冰雪即便喜欢陆沉,也有她的骄傲。”
“不想争是真的,不愿争也是真的,然而情愫暗生也是真的。”
“对于你我而言,那个时候保持距离最好,能够在战场上并肩前行便是最好的结果,然而心里总有丝丝缕缕蔓延缠绕,最后一眼望去,悄然生长,再难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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