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承乾黯淡下去的笑容,房俊微微蹙眉,没有顾忌君臣之别,坦然道:“陛下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心胸狭隘、敏感多疑?您是帝国之主、九五至尊,可您同样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有喜怒哀乐,也会有对有错,对则自勉、错则改过,何以不能忍受臣子犯颜直谏、直斥其非?太宗皇帝可不会这样。”
不过是说你任用刘洎为宰相并不合适而已,这就不高兴甩脸子?
事事都对标太宗皇帝,将太宗皇帝当做标榜有样学样,可为何就不肯学一学太宗皇帝的胸襟如海、大气堂皇?
李承乾面色冷落,幽幽叹了口气,剖白心迹:“换了旁人,我不会回答,但既然是二郎你我便直言不讳了。你知道当初太宗皇帝几度欲将我废黜,最终虽然坐上皇位可心里却始终有一根刺,我要证明太宗皇帝当初的想法是错误的,我能够做好大唐皇帝!可做皇帝哪有那么容易?我不过是中人之姿,比不得太宗皇帝天资绝顶,虽然一直在努力却发觉有些时候越努力错的越多……我不是听不得你劝谏的话语,而是羞愧于自己能力不足。”
房俊的语气也软下来,一个皇帝能够当面说出这种话承认自己不称职,很不容易了。
“陛下当知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每个人都有其所擅长之领域,而太宗皇帝恰好就最擅长当皇帝。你看他平素绝不会琢磨如何去做好一个皇帝,因为所想、所为、所做就是一个好皇帝的标杆,此等天赋,古往今来不知凡几之帝王有几人可比?战阵之上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乃最愚蠢之行为,任何时候皆是如此,陛下之优点在于宽厚、在于仁慈,这一点同样古之帝王少有人及,陛下当不必妄自菲薄。”
他发现李承乾的心理素质极差,这种人只能鼓励、不能叱责,越是用“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去对待,就越是使其走进死胡同,非但不会激起其不服输的韧性,反而容易将其意志击溃。
有些人压力越大、反担越大、成就也就越大,而李承乾恰好相反,一旦压力难以承受就将彻底崩溃、破罐子破摔……
李承乾揉了揉脸,苦笑道:“我读过的书不说浩如烟海也堆积如山,岂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但道理虽明,想要做到却难,给我一点时间,我也在努力寻找自己的定位。”
房俊颔首:“太宗皇帝乃千古一帝,古往今来帝王之标杆,要向太宗皇帝学习,却不必成为太宗皇帝。”
李二陛下之成就或许距离真正的“千古一帝”差着少许,可也已经臻达帝王之巅峰,岂是谁想学就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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