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惜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绝口不提自己在外遇到什么困难,就是不想让他察觉自己心底一直缠绕不去的那股恨意。
方才看到躺在床上支离破碎的太子殿下时,她真的有一瞬间,想冲去皇宫,将那些所有欺负了他的人全都杀了。
可她没这个能耐。
她只能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个卑微的恶鬼,愤怒地诅咒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然而,这些诅咒又毫无用处。
不能解恨,也不能让裴洛意好转回来。
所以她不曾去撕开那粉饰的美好,不愿叫裴洛意跟她一起变成阴险丑陋的小人。
可他却自己掀开了这道狰狞的疤痕。
苏念惜往后退了几分,认真地看着他的神情,想了想,说道:“第一次见的时候。”
裴洛意有些意外。
苏念惜说道:“第一次您将我带回东宫,她对我的态度太亲热了。便是民间的妇人,知晓这是自家孩儿的心上人,也没有她这般的。更何况她可是中宫皇后娘娘,一国之母,何等的尊贵?缘何会对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之人这般亲近?”
她一边说着,便瞧见裴洛意的眼神暗了下去,抬手摸了摸裴洛意的眼角,发现没有湿润。
刚想收回,手指被握住。
她抿了下唇,再次说道:“那场噩梦里,我在沈默凌身边见过许多不同的人,明白了一个道理,站在权利顶峰之人,绝不可能是天真无邪者。所有的面具皆是伪装,掌握权利越久之人,心思便越……”
她看着裴洛意,没说完最后‘狠毒’两个字。
圣人的后宫,虽然莲蕊真人独享圣宠多年,可是毫无实权。沈贵妃悦嫔等看似在宫中嚣张跋扈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可中宫的地位,却是从圣人登上大宝那一天便从未动摇过。
便是前世,天坛那一乱,中宫之尊被诋毁成那般,圣人也不曾废过皇后。
种种想来,那位皇后娘娘,缘何能稳坐中宫这许多年呢?
她看向裴洛意,再次说道:“起初我也不懂,后宫佳丽三千,天真烂漫的嫔妃定然不少,缘何并无母族支撑的皇后娘娘能是这般性子?直到后来瞧见殿下屡屡受伤,被罚,落入种种险境中,我才明白……”
她声音微低,“她做娇花,殿下才会努力撑起自己的臂膀,去保护她。而圣人的所有猜忌怀疑愤怒,便会……转向殿下。”
她抬起头,可裴洛意却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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