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了出仓时间和去处。
裴液一条条捋着,终于手指一顿,按在了一条不按规格的记录上。
没有列货物名称,只有短短一条,裴液凝眉分辨许久,将这短短十多个字认了出来,是为:
“内舱十八件,齐云自留,未入仓。”
裴液顿着手指:“自留.”
他想起刚刚在戏院中的打问:“你们听说寅阳县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众人全都茫然,过了一会儿,有人说好像要换县尉,有人说好像有家妇人一胎生了四个,总之七嘴八舌,直到最后纪云露出个虚弱的笑:“寅阳最近的大事,不就是衣师妹出嫁吗?”
裴液怔了一下:“这是.寅阳的事吗?”
纪云看着他:“衣家,就在寅阳县啊。”
“.”
按下这段记忆,裴液沉默了一会儿,将账本恢复原状,一跃回到仓顶,身形几个起落间离开了码头。
径往北去。
长孙管事的住处离码头很近,裴液越过两条巷子,那宽阔的大院就已然在望。
深秋夤夜,灯烛通明。
裴液悄悄按低身形,凝目寻找着潜入的可能。
其实根本不见半个守卫,仿佛谁都能翻过这高高的院墙,但裴液现在知道这里放着衣家要运回寅阳的东西,齐云的东家亲自看守着它。
而当他目光挪到二进院子时,脑海中的这条文字就猝不及防地嵌合了眼前的画面。
三辆马车。
没有隐匿和迷藏,就并排摆在院中,两辆货车中已码垛整齐,一辆坐人的车还空着。
但它有一个马夫。
在望见的第一眼,裴液的目光就顿在了此人身上。
浅色武服,头发尽数束在脑后,一条长而直的杆形被布紧紧裹起,斜斜倚在身旁,年轻、沉默、干净、锋利。
男子倚着车厢望着天空,一腿屈在车辕上,一腿垂落下来。握着酒壶的手托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拈着一个没有编完的手环。
一条白色的布带蒙住了他的双眼。
他仿佛永远不会说话,又仿佛已说尽了所有的话。
只是静静朝裴液看了过来。
裴液一动不动,身体绷紧如簧,和男子沉默对视着。这角度只见他右颊,所以那枚小耳坠并未出现在少年视野里,但逼人的锋利已隔着七丈的距离迫上颜面。
七生。
而且是少年见过最强的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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