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句,夜深无人的闲笔一般,在已时过境迁的今日也难带来什么感触。
似是前人咏精卫的两句诗:
口衔山石细,心望海波平。
渺渺功难见,区区命已轻。
裴液怔了一会儿,把这沓手稿重新放了回去,后面许多都是这种东西了,他一一略过,翻找更近似书信的格子。
想要重议天理确实是件令人心生敬佩的事,它要极天才的思路才能想到,要极英勇的胆魄才能决定,更要极过人的毅力和才华才能推进。正如许绰所言,这位故相那时才是真正的孤身重围,周围的黑暗里没有一丝援手,在朝堂上摇摇欲坠地面对无尽攻讦,回来后坐在书楼烛下一点点寻觅所需的真理。
他最后也确实寻到了。
裴液越思忖越觉得……这真是天才般巧妙的手段。
这套“二天”之说巧妙地拆分出了他想要对付的敌人,那显然不是整个大唐,不是皇帝,更不是麒麟,甚至也不是天意本身。
它们会因惯性产生阻力,但真正在这套天理下受创的,其实只有盘踞大唐的五姓。
很多人……包括裴液自己,其实没有正确细析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他厌恶李度,厌恶世家,也就难对龙椅上那位以及更后面那传说中的麒麟有什么好感。“恶者皆杀”是侠者的信条,“一股脑全杀了”也是很痛快的想法,但未免是种既不负责、又很偷懒的正义。
这位故相的认知显然要清晰得多——麒麟和皇帝,并不因百姓受压榨而得利。
无论对这套仙权治国的体制有何看法,这两者其实都是为整个大唐负责,皇帝不必多言,麒麟更只是大唐与昊天之间的连接,本身并无倾向。
它确实是五姓不可动摇的倚靠,但它不是五姓肆意妄为的指使者。
相反,正因五姓滥行而使大唐运势下行,时日久了,麒麟才要授意传诏,以图重整。
下层有才之士上行,替换掉五姓的酒囊饭袋,难道对大唐不是好事吗?若此论为真,则挽大唐于危殆;若此论为真,亦令五姓收敛,运势同样向好。
所以许相并未触犯麒麟与圣人。
苍天生人,是历来传行的准则,一切儒释道等等理论都建立其上,你想宣言人在天意之外的独立性,又要触动多少人?
所以许相拈出一“性命之天”。
非以人对天,乃以天对天。
从下面无以对抗世家,于是他竟胆大妄为地去修改最上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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