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白光中,卫燃却发现刚刚发生的一切在自己眼前开始以近乎一帧一帧的方式回溯。
终于,当哨塔上的那盏汽灯重新亮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抱着绳子滑向地面的一道瘦小的影子。
看到他还没落地,子弹便打断了那条绳索,那道瘦小的影子也失去了着力点。
一瞬间之后,白光消退,他却发现自己正骑在树梢的枝杈上。
下意识的抱紧树干,卫燃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肩头,还挂着那支枪式相机,但他的双腿却失去了知觉。
扭头看向远处的火炮阵地,卫燃一颗心都揪到了嗓子眼,那片阵地被航弹命中了冰雪垒砌的掩体外侧。
炸开的弹坑呈现出了泥土的焦黑,但周围积雪反射的天光,却又让他清楚的看到,那门火炮的底盘后半部分已经被炸没了,前半部分也被掀翻,让火炮的炮管杵在了雪地上。
在这门损毁的火炮周围,还七零八落的散布着残破的残肢以及些许的火苗。他知道,那个拼凑出来的防空火炮炮组,已经不可能有活着的人了。
就在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树下却传出了一声哭嚎。
是瓦西里!他还活着!
卫燃心头一跳,但在张嘴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任何的声音。
咬了一下左手虎口处的纹身,卫燃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颤抖着举起枪式相机,探身用长焦镜头对准了树下的瓦西里。
洁白的积雪映衬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瓦西里的一条腿似乎被摔断了。
他的身上、脸上、也被树枝划出了一道道的伤口和破损,甚至他那张小脸上都已经满是血迹。
但只是哭了几声,瓦西里便艰难的翻了个身,匍匐着爬向了远处的那门火炮。
下意识的扣动扳机,卫燃却并没有听到胶卷过卷的声音,他绝望的发现这台相机似乎也坏了,此时只能当个望远镜来使用。
试着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任何东西无果,在他揪心却无助的窥视中,瓦西里一点点的爬到了那座被航弹爆炸掀翻的火炮边上,艰难的扶着残存的冰雪掩体,摇摇晃晃的单腿站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小药瓶,用牙齿咬着脱掉了连指手套,随后用手指头在里面蘸了蘸,在满是弹痕的火炮防盾上仔细的画下了四颗红色的五角星。
紧接着,他又蘸着油漆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写下了那首诞生于如此惨烈绝望的战争年代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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