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无奈对范质开导道。
“……文素啊……如今天下不是大唐鼎盛时候的模样了,百业凋零,黎庶离散,盛世丁户十不存一。如今不是谁有理谁能走遍天下,是谁的刀子亮谁便有理。我们这些儒臣,是管不到这些的,天下也好,家国也罢,留给那些做大事的人去想罢……我们只要能兢兢业业,劝课农桑,开垦田地,修治水利,使民有所依,户有所存,百姓赋税之余能得一半饱,不至于铤而走险,便是无上功德政绩。若是再能教化一二,选拔一些出身科制的亲民之官,便是造福天下之业了……”
这番话说得范质眼睛发酸,他干涩地笑着:“令公未免过于悲观了些,当今圣上毕竟是明主,只要我等尽心辅佐,盛世自然可期……”
“我岂不知当今主上是明主?”冯道苦笑着摇头,“这世道太乱了,明君未必能全其国,暴主未必能得报应,只是这些都只能寄希望于旁人,我们自家做不得丝毫主张。我们不是带兵的人,若是对政争卷入太深,动辄便是灭门之祸。文素,你要记着,无论谁做皇帝,无论江山换了谁家的,都要有治民亲民之官来秉权行政,否则便没有人交纳赋税,朝廷便没有收入,军队便没有军饷,士兵们便要哗变,要造反,要拉着衮服再裹一个皇帝出来——所以我们这些人虽然软弱无力,却是任何一个朝廷也缺不得的,缺了儒臣,朝廷便不再是朝廷了……”
“……所以我们不能卷入皇权之争,任何时候都不能,只要我们不染指军权,不染指皇权,那么不管大宁宫里坐着的是谁,便都不会动我们……”
“皇权之争?”范质诧异地问道。
冯道笑了笑:“你以为不是么?王秀峰和主上之间那层旧情蒙住了你的眼,连朝局都看不明白了?王秀峰跋扈也好,骄横也罢,无非是想一身兼挑两府,以枢臣外兼节镇,这都是人臣的大忌。不过仗主上面子薄,不好意思驳斥黜落他罢了。慕容彦超之祸,不过是疥癣之疾,王秀峰权柄过甚方才是心腹之患,主上是刀枪上面滚过来的人,一家老小妇孺均死于政争,岂能不知此理?王秀峰欲挂帅征泰宁军,主上便要亲征,这不是极明显的事情么?主上亲征是因为满朝文武拿不出一个能够压得住王秀峰的统兵之人,到了这样的地步了,王秀峰若不篡位,只怕败落只是个时辰问题了……”
范质浑身打了个冷战,冯道历经四朝风云变幻,始终稳居相位,果然不是没道理的。郭威与王峻之间牢不可破的亲密战友情谊经他一番剖析解说,顿时显得貌合神离摇摇欲散起来。
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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