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不以为然,口上却道:“愿闻大将军高见!”
李文革道:“其一者,商人店铺,无论赚钱与否,所赚多少,均是按照铺面大小收取租赋,月盈利万贯者是一贯钱,亏损万贯者也是一贯钱,盈利巨大者官府不得分其利,而亏损巨大者官府不能减其负。表面上看去虽然公平,然则实际上必将导致富者愈富,穷者愈穷,长此以往,总有一日会有一个大商家将整个市场垄断,到时候他只需要交付定额租赋,便可独占越来越庞大的市场,如此买卖,岂非既限制了其他商家崛起分利又限制了官府的赋税收入?”
“其二者,入场交易地商人也是如此,货物多少不论,只按人头缴税,如此不管亏赚收取赋税之法,使弱小者得不到扶持,强横者得不到抑制,实在算不上善法……”
乔怀礼听得满脸迷惑:“卑职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商户们的亏赚,与官府何干?”
李文革叹息了一声,这便是这个时代官员的局限性了,即便是直接负责商贸税收地官员,对于这种稍微有点深度的经济学理念都很难接受,更不要说其他的那些踞坐朝堂高谈阔论以锱铢必较为耻的士大夫们了。在他地记忆中,有唐一代,对于这种算账的工作都很鄙视,初唐尚书省六部二十四司,愿意担任负责财计工作的度支郎中地官员几乎一个没有,居然劳动得左仆射房玄龄以堂堂宰相之尊亲自去摆草棍打算盘。
他想了想,道:“乔主簿,历朝历代,均严刑峻法抑制土地之兼并,是为了甚么?”
“抑制豪强,扶助弱小,使耕者有其田,庶民有饭吃,便不会造反乱政;豪强掌握太多土地,便会变成地方豪门,甚至演化为藩镇……”
说到此处乔怀礼急忙敛口,眼前就坐着一个藩镇,自己一不小心把忌讳话语说出口了。
李文革却丝毫不觉,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官府地法度,从根本上讲都是为了抑制豪强扶助弱小而设。使强者不易做大,使弱者不至消亡,非但土地农事如此,工商业者亦然。官府地根本目的并不是设市向商户收取赋税以充府库,而是为了保障商户这个群体能够公平买卖自由贸易,使民富得以倍增,民间富庶了,官府自然会跟着富庶起来……”
懵懵懂懂之间,乔怀礼似乎听明白了一点,他迟疑着张口道:“大将军地意思是,那些赚钱的商户就像豪强世家,那些亏损的买卖人就像佃户流民。商场法度应该像大将军和秦布政所谋划的亩丁税制变法那般让赚钱的多缴税,亏损的少缴税,如此方是合于天道的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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