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说起过我逃课甚至挑衅老师的事,所以她是知道的,每一次我和她说这些,她总是听得咯咯笑,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弟弟身上就完全变了样子。
我问了她原因,她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巴尔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他是男孩子,他得知道些规矩。”
“我不需要知道吗?”
“你当然也要知道,但你需要懂的规矩不一样……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懂了。”
后来我从父亲那里得知了真正的答案:巴尔,我的弟弟,他将是这个家庭最终的继承人,一家人对他寄予厚望。至于我,作为玛洛温女士最宠爱的孩子,我绝不会被亏待——在我长大之后,家里会为我准备一份非常丰厚的嫁妆,丰厚到足以令我的丈夫感到错愕,如此,我的丈夫和他背后的家族便绝不敢对我有丝毫轻视。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欺骗,为此我憎恨他们所有人。不论他们如何待我,我始终不再和他们亲近。
我十一岁那年,玛洛温女士在下楼的时候跌了一跤,从此沉疴不起,半年后她进入弥留状态,我母亲不分日夜地照顾着她。
有一天夜里,我听见玛洛温女士在哭,她哭得那么揪心,哭得让我心碎,于是我跑向她的房间,听见她和我妈妈的谈话。那天晚上玛洛温女士的意识非常清醒,她同我妈妈讲起了她这一生的种种遗憾,她那么伤心地说自己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一生孤苦无依,只能靠自己打拼,她憎恨自己半生的经营,似乎正是因为这份精明,那种属于一个平凡女人的幸福她再没有机会得到。在一切纷扰中,唯一令她欣慰的就只有她的孩子们——比如我的妈妈,比如我——能够不必再像她这样辛苦。至于她自己,她认命了。
我在门外听着这一切,泪流满面,我从不知道玛洛温女士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在我心目中,她那么勇敢,那么果毅,不仅拥有着远超常人的眼光,而且天生聪慧,每一件惊险万分的事情,在她手中永远游刃有余……何以这一切优点在她自己看来竟是最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不知道是谁把这些让她痛苦的念头塞进了她的脑海,让她憎恨起自己精彩绝伦的命运。
在那之后不久,螯合病降临了我居住的小镇,它不分贫富地杀死每一个人,把每一处角落都变成人间地狱,所有的土地、财产、屋舍都化作灰烬,再没有什么需要继承……所有这些往事,都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回忆。如今我也到了玛洛温女士当年的年纪,我开始渐渐理解她在人生末尾所面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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