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回这个地方。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嫌它学风不正、人多嘴杂,又乱七八糟,这会子要离开了,又生出些许不舍来。正在感慨间,眼风却扫到了贾环把笔杆夹在鼻端与上唇之间双手翻书,不由抽抽嘴角。再看下去连感慨都没了,只剩下无力了。原来贾蔷也在,他身边却换了个人,贾宝玉眼睛好,光看侧脸就看出那是个标致的男孩子,只这个男孩子却是在与人挤眉弄眼,眉目传情,跟他对眼的也是熟人,正是前阵子据说是薛表哥新欢的香怜。
贾宝玉几乎要喷出一口鲜血了:我就不该过来!贾蔷也是个不安份的,转头间看到了贾宝玉,也就顺势起来了。贾蔷起身的时候,他旁边的一个男孩抬头拉了拉他的袖子,贾蔷低头说了一句什么,男孩子便扭着脖子往窗外看,见了他便先起身来。贾宝玉摆摆手,贾蔷倒不在乎,起身出来与贾宝玉说话。
先恭喜了贾宝玉中了秀才,又说:“宝叔必然前程似锦,不日便可与珠大叔般功成名就了。”贾宝玉道:“我这才到哪里呢,就是大哥哥,如今也还是学生呢,真要有前途,还有得磨呢。”因提到这个,贾宝玉不免对贾蔷道:“我从今便不过来了,你往后还来么?倒不如明年也试一试,得个功名也好立身。”
贾蔷失笑道:“宝叔如今越发有样子了。”贾宝玉脸上一红:“我原是因着总与你熟些才说的这个,你倒来取笑我。”说着,往院子里走去。贾蔷忙笑着跟了上去,两人在院中树下石几上坐下。贾蔷这才道:“我那点子本事宝叔还不知道么?去了也是白饶功夫。”贾宝玉道:“只要你想试,我那里课业本子等还在,从今开始用功,总有几分把握的,你又是个聪明人,”说着压低了声音,“我急着考试也是为了离了这地方儿,你看如今这学里,快成个污糟地儿了,没得耽误了日子。且你如今也不在东府里住了,分门立户又没个爵袭着,有个功名也好过些。我好歹与你混了些日子,与你说了实话罢,你道我乐意与这些人抢破了头去考试么?府里虽好,终不是我的……你与我也是相似。”
贾蔷静听了一阵儿,方道:“宝叔这是与我说贴己话了,我不妨也与宝叔说实话。宝叔如今是廪生了,不过是免本人之赋役罢了,我依着珍大伯,难道免不得差役么?宝叔听我说完,自来科考就不易为,天下多少读书人,有白首不得中的,白白把自己拘在书斋里拘成了囚犯,运气好的有本事的,或可登阁拜相,运气不好的,政老爷那些清客就是前辙了。宝叔固是大才,一试便是廪生,却不知有多少人考得头发白了还是童生呢,等中了,也未必是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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