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东晋大权的权臣,士人还对他如此不客气,鄙视他的文化、出身,可见一斑。
还好这是北方,士人现实多了,没南朝的那么夸张。但终邵勋一生,他这个出身问题肯定会被人私下里反复嘲笑、鄙夷。
这不是什么小事。
士人鄙夷你,意味着向心力不强,人家只是迫于无奈暂时依附你,一有机会就要搞事。
他和刘裕在这方面,面临的问题半斤八两。
邵勋出身比刘裕低,但文化水平比刘裕强,而且强很多,至少他书法不错,还会写一些中规中矩的诗赋。
另外,他会说洛阳话,这是“上等人”的标志之一。
玄理、乐理也有所了解,但不精通。
其实,他已经具备了下级士人懂的东西,但出身不行。
刘裕连寒门士人所需掌握的东西都不了解,但出身好。
邵勋心里很清楚,他跟士人终究不是一路的。
所以——
他拉着庾文君的手,站起身,看着广阔无垠的田野,以及收获后满是喜悦之色的屯田军士卒,说道:“这才是我真正的基业,将来可以直起腰杆的真正本钱。”
说到这里,他凑到庾文君耳边,低声道:“也是我们孩儿真正的本钱。”
庾文君脸上满是羞红,但心里甜蜜得无以复加。
二人沿着乡间土路向前行走着。
沿途遇到了一些屯田军士卒,纷纷停下来行礼。
男人在收割、输送、脱粒。
妇人则在下风口扬麦、晾晒。
孩童冲进田里,一边嬉笑打闹,一边捡拾麦穗。
老人端着竹箩,里面放满了采摘的桑叶,准备回去喂蚕。
牛羊站在厩中,时而低头咀嚼,时而看着外面。
田边的小河内,荷花繁盛。
农人挖掘的池塘中,菱叶鲜翠。
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淡黄色的鱼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夫妻二人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风静静吹着,掠过这片乱世中的净土。
“这批屯田军,可慢慢编为民户了。”邵勋说道。
与士人打交道带来的烦闷,此时已经消散大半。
邵勋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没有意义的。
或许,每每烦闷之时,就巡视一下他的“王国”,当满足感油然而生之时,他就又充满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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