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露华凝霜,十里亭覆白华。
沈宜亭沐月华,一路出候府,登九百九十九阶,上十里长亭。
一路共一千九百九十九步。
星霜京道见天晓,许我君郎不世功。
晨起,日头才冒尖,东方出现一抹明黄,像水墨画中映射金光,那金光朝周围扩散,越来越大,直到整个东天全然已亮,圆日垂悬,一抹紫气托日而现。
盛京城门短暂打开,沉重撞木声响起又落,一匹骁烈骏马疾驰而出,黑甲红缨被凛冽寒风吹动摇晃。
江寺厉目放眼前方,一路势不可挡,朝着西山军营疾驰。
沈宜亭一手握紧大氅,见他身影消失在古道之上,才从十里长亭最尽头,缓缓往回走。
走到台阶处,她望见长亭另一头一个伟岸的身影。
管家陪同永威候三更便候在这里。
“侯爷,世子已经走了。”
江寺声音最终汇成一个极小的黑点,在路的尽头彻底消失。
永威候目带几分沧桑神色,面容染欣慰笑意,他长叹一声,颇为高昂:“阿寺……不似我,似涅眉更多。”
“昔日涅眉惋惜女儿身无法成封狼居胥之功,而今阿寺可圆满遗憾。”
管家知晓永威候心中挂念的永远是当年同先夫人征战之时。
大雍刚立国,根基不稳,先帝纵有一腔谋略,受限于各地起义,叛乱。
他便同先夫人,如今陛下一同,出征镇压,为大雍开疆扩土。
而如今,这位战场上的虎,必须沉浸在权政之中。
除他之外,无人再能让帝王有着片刻清醒。
沈宜亭远远看了一眼,因着不愿与永威候撞见,届时不好解释,便先走一步。
永威候落后她许多,迟迟没有再动。
二人皆不知,已经走过十里古道的红缨晃动着,在路的尽头停下。
江寺勒马回头,一眼收揽十里亭所有风光。
除了远行之人,无人知十里古道尽头,也能看到十里亭全部景貌。
昔日十里亭上空荡寂寥,而今有人将他牵肠挂肚。
江寺从西山军营领兵出发,青毫作为副将,引马跟在他之后,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北策军。
北策军经历一次大换血,而今将领士兵,皆是江寺心腹,各个都是数一数二的精锐,同他关系极好。
但除了青毫,无人敢开将军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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