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孙成伟仍呆在招待所柳如花房间里不走,和柳如花说个不休。
柳如花很感慨,说:“大伟,这真是人生如梦啊,一九四九年在北平,咱们谁能想到会有今天?我想不到自己会有这种身份地位,也想不到你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孙成伟说:“不算落魄,老四,我今天不是挺好嘛,照样来给你捧场嘛!”
柳如花说:“你在台下那一声好,真把我叫愣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在这个矿上——刘存义领着我们下井参观时也没说起你……”
孙成伟说:“存义当然不会提我,他提我干什么?我是劳改犯,坏分子。”
柳如花掏出五百块钱,递给孙成伟:“大伟,不管怎么说,咱总是朋友一场,解放前你也没少帮过我,现在尽管你成了劳改释放犯,我也得承认欠你的情,这五百块钱你拿着……”
孙成伟忙推辞:“老四,你看你,这是干啥呀?你以为我来看你是图钱呀?我不就是想和你叙叙旧么?我孙成伟再穷,也不至于再花女人的钱了。你可能不知道,和牟月雯结婚后,我一分钱也没花牟月雯的。”
柳如花说:“这是两回事嘛,快把钱拿着,买点吃的。”
孙成伟脸涨得通红:“老四,你……你要这么着,我……我可真和你急了!”
柳如花长长叹了口气,只好把钱先收了起来。
孙成伟这才好受了些,挺关切地问起了陈梦熊的情况:“哎,老四,狗熊现在怎么样?还好么?一听说你来,这一下午我尽想他。一会儿想着他在大成商店里唱戏,一会儿想着和他一起逛窑子。还想起了那二十八根金条。老四,你知道的,我所有的倒霉事都是从那二十八根金条开始的。我解放前要不黑钱五爷那二十八根金条,就不会被我六叔孙立昆开除,也就不会和牟月雯结婚,更不会成老虎……”
柳如花说:“你不黑那二十八根金条也没有个好。别人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你的,光解放前天津那些烂事,就够你受的了。你呀,就需要在新社会好好改造。”
孙成伟言不由衷地道:“我现在改造得比较好了,党的政策暖人心呀。”
柳如花说:“这话我咋听着不对味?咋和你那难兄难弟陈梦熊一个口气?!”
孙成伟乐了:“老四,照你这么说,狗熊也没改造好呀?我进大牢时,他不是连大炮都捐了么?满嘴都是进步名词哩。”
柳如花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起来让人痛心,进入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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