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我亦愿参加天宝七载春闱,不知是否有荣幸与薛郎为同年啊。
这是一句带着些玩笑之意的自嘲,他人到中年一事无成,已经变得有些世故了,但终究是没能做到完全放下身段讨好一個束发少年。
“高兄也要参加今科春闱?”薛白略略沉吟,问道:“方才高兄自称是河北人氏?”
“是,渤海高氏,我如今定居于宋州。”
薛白心中愈发摇头。
籍贯河北、定居河南,总之就是一个关东的寒门子弟。
高适也算是有出身,他祖父高侃生擒突厥车鼻可汗、镇抚高句丽,立下赫赫战功、封平原郡开国公,陪葬于乾陵,重振了渤海高氏的声望。
但那是太宗、高宗朝,如今不一样了。
高家只有军功出身不够,若没有迁到关陇与世家大族联姻,子弟再不上进,很快就人走茶凉,无人问津。
且高适还写诗飒刺过开元二十四年的那场大败,当今皇帝算是很大度的,没有因一首诗而生气。但当时张九龄极力主张斩安禄山,惹李隆基不快,高适在这件事上的立场显然与圣人对立了。
大唐科场最难进士及第的就是这种人,管你是否诗名远播,才华横溢。
薛白既知不可能,干脆直言道:“我为高兄引见几位朋友如何?比起科举入仕,有别的路更适合高兄走。”
高适滞愣了片刻,眼神中有过各种情绪,末了,认认真真道:“我想再试一次。”
“何必呢?”
“我虽不才。二十解书剑,西游长安城。举头望君门,屈指取公卿。本以为位列公卿指日可待。一转眼,年已四十又四,这些年我隐居宋城,耕读自养,但还是……心有不甘。”
“我懂高兄。”
男儿学成文与武,志在家国天下,薛白太懂了,没有让高适再多说,遂道:“过两日,我要往杨国舅处投行卷,高兄可愿一道去?
他完全没把握能助高适进士及第,但愿意陪他一试。
高适闻言,与薛白对视了一眼,有些落寞的眼睛似乎渐渐有了亮光,那是进取的光。
李嘉祐其实不需要薛白帮衬也能中进士。
他出身于赵郡李氏东祖房,位列七姓十家,世言高华。家境优渥加上他天资聪颖,才名了。
不出意外,天宝七载的春闱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崔翘,而把持国政的李林甫显然也能决定最后的名单。这两位,李嘉祐早就投了行卷打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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