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白澈如宣纸,层云中透下的一隙天光,在河道中间掠过,倒像是谁在纸上行笔。
水中有游鱼,水面自然也有涟漪。
甚而风吹两岸,卷起波澜。
波澜起先微小,慢慢像是摸清了形势,知道那压制它的力量已经隐去,所以任性起来。
长河龙君死去,长河反倒显出生机。
不过在河水过分汹涌之前,又有来自观河台的力量将它压下,不使泛滥。
高悬空中的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已经消失,长河之上并无留痕。六位霸国天子,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话讲,只是敲定一个大概的共识,便各自散去意志。
观河台上,飘扬着景国的乾坤游龙旗——
万古以来,长河之所以不曾兴灾。除了长河九镇和观河台,以及历代为此贡献的人族强者,长河龙君的贡献不可抹去。
现在敖舒意死了,以后针对长河,具体是如何安排,还要在之后于列强之间,进行更具体的讨论。
在最终方案出来前的这段时间,景国毫无疑问需要承担起镇压长河的责任。
再怎么讲说敖舒意早有叛心,贼性不驯,景国也至少有一个“轻率移镇、诱发敖舒意反叛”的责任。大国必有大承担,景国做了那么久的现世第一帝国,在这种时候,尤其不能诿责。
风动时,大旗招展,旗面绣着的两条游龙,好似活过来一般。
说来有些讽刺,人族逐走了龙族,独据了现世,然后以龙为图腾,以龙为旗帜,认可龙的尊贵,歌颂龙的德行。现在代表人族的现世第一帝国,又高举这面旗帜,仗人道洪流,借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镇杀了现世最后一条真龙。
此刻,黄河大总管福允钦,被剥了甲、解了剑,穿了琵琶骨,用铁链锁着,吊在刑架之上。
南天师应江鸿,手中按剑,面对面地站在福允钦身前。
长河龙君举叛旗而死,理论上长河龙宫里什么活口都不该再留。福允钦这个黄河大总管,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应江鸿之所以把他留下了,没有斩下这颗头颅,是为了等待沧海那边最后的战争结果——万一于阙被生擒,留下福允钦,或者还可以跟海族换个俘虏什么的。
这交换是有机会成立的,皇主于海族的价值,可远大过真君于人族的价值。
在中古天路崩塌之后,近海沧海两边的信息传递都有隔阂。
等待着实是个煎熬的事情,尤其是都知道结果不会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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