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几个掌柜的冷落苗先生,庞新云很是生气,苗先生是好人,曾为救自己的学生而被鬼子刺了一刀,差点毙命,单凭这点不应该被轻慢,值得大家敬重。想到这儿,他故意说:“忙,这个季节能不忙吗?但是,苗先生是俺的朋友,更是俺庞新云尊重的人,再忙也要放下手里的活儿,请苗先生喝壶热乎乎的茶。”
几个掌柜的好像是被庞新云的话提醒了,脸露惊愕,语气里带着自责:“喔,苗先生也在呀?好久不见,不知您忙什么?今儿风怎么这么大,也没有阳光,光线太暗,没看清,苗先生,对不住了,不好意思,瞅俺这双眼睛睁不开了,被风沙眯了……”
接着,他们身后传来几个老娘们罗里吧嗦埋怨的声音:“谁呀?跟谁这么低眉顺眼?吆,那不是苗家的老头吗?他的儿媳妇……那个女人投靠了日本人……”
“滚一边去,臭娘们,不会说话,没看见庞掌柜的在这儿吗?我们男人说话,哪有老娘们瞎掺呼的……”
听着这些声音,苗先生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真想有个地缝钻进去。不知有多久了?邻里邻居走路都躲着他,实在躲不过去就出于礼貌性地喊一声:“您早。”许多人都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喊他先生了,为什么?只因为他是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却没有把自己儿子教育好,他们都替他难过,更多的是谴责他惯子如杀子,这不,儿媳妇投靠了日本人,他真的无脸见人。
“来吧,苗先生,不要难为情……俺心里正有事想与您念叨念叨。”庞新云把身体靠在铺子门口一侧,脸上堆着儒雅又随和的微笑。
苗先生心里真的有好多话要说,无处诉说,无人可理解他。苦闷的日子就像一根铁链把他捆绑在那间窄窄的书屋里,靠回忆过去的那点美好时光,维持着惨淡的人生。
苗先生也曾想找表弟姚訾顺坐坐,好久没有他的音讯,他忙,忙得忘了他还没有成家,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有一儿半女,真够可怜的,再想想他很伟大,为了国家舍弃了自己的小家。
苗先生被庞新云请进了裁缝铺子。一进门有一个煤炉子,煤炉子上坐着一个烧水壶,水已经开了,沸腾的蒸汽顶着壶盖“哗啦哗啦”响;店里有两台缝纫机,一台上放着一件女人绣袍;一台的盖子没打开,上面平放着一个茶盘,茶盘里放着几个扣着的茶碗,还有一个茶壶,一铁盒茶叶放在茶盘外面,好像刚刚有人在这儿喝过茶;内屋里传来两个男孩的笑声,还有一个温柔女子的埋怨:“轻点,轻点,你爸有客人来,不要吵着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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