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伸出一只干瘦如柴的手,吓了晴盈一跳,低头看过去,此人眼已经瞎了,披头散发,半张着嘴巴,喉咙里扯着沙哑的声音:“你,你踩到俺了,给钱。”
晴盈身上哪有钱呀,她回头看看江德州,江德州大手在怀里掏了掏,没有掏出一个铜板,正在僵持的时候,飞驰而过的小轿车戛然而止,从司机座位上跳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他飞快绕到轿车右侧,双手打开车门,速即,抽出一只手,高高擎起护住车门上沿,从车里迈下一个女人,女人斜靠着车门翘起一只脚,扭着脖子往后看着脚后跟,司机慌忙蹲下身体捧起女人的脚,用衣袖弹着女人脚上的靴子,是一双红色的高跟皮靴,在这个阴暗的地方,红得夺目;往上看,女人身段优雅挺拔,一袭锦织旗袍在袒露的、白得耀眼的双腿之间游荡,旗袍短短的袖口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绽放在圆润的手臂之上,双手里揣着精致的暖笼;肩上披一件厚厚的裘皮大衣,头上一顶压住眉梢的贝雷帽,帽檐一圈黄色狐狸毛;脸上施着浓浓的胭脂水粉,小小的眉眼,细瘦的鼻子,薄薄两片嘴唇。
墙角躺着的、但凡有点力气的烟鬼看到这个女人,就像苍蝇嗅到了一枚臭鸡蛋,蜂拥而至,他们一个个双手举在半空,头磕在地上“咚咚”响,嘴里吐字不清地哀求:“漂亮的小姐,您赏点钱吧,行行好……”
女人擎起一只小手,在肩膀上晃了晃,撇了撇红嘴唇,拉着长音吐出一个字:“给___”
司机从裤兜里摸出几十个铜板撒在地上,那一些大烟鬼连滚带爬,争先恐后扑向那几枚铜板,你争我抢,有的甚至大打出手。烟馆台阶下瞬间乱了套,哭喊、厮打、乱骂……此起彼伏,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女人用手捂着嘴巴笑得前仰后合,像看一出精彩的戏。
烟馆台阶上的门缝里露出一张肥嘟嘟的大脸,往前抻着脖子,一愣神,疾速把两扇门往两边一推,双手提着长袍衣摆,头上顶着半拉门帘,小跑着奔下台阶,一溜烟到了女人面前,卑躬屈膝,“侯小姐,有失远迎,您怎么有时间光顾卧云楼?”
女人鼻腔里“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呸,谁愿意来你们这种臭地方,天这么冷,你们两个伙计找俺家里去了,什么意思?你是这家烟馆管事的吗?你来的正好,俺来问你,砸你们玻璃的那个少爷去哪儿了?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别说让你们滚出坊茨小镇,明天的太阳你们休想见到……”
“俺,是,是这家烟馆管事的……”管事的点头如捣蒜,“俺哪敢把他怎么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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