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终于好看了些,一脸讥讽道:“昔日黄檗希运在海昌院,连唐朝的宣宗皇帝都敢打,今日贫僧打你一个摇唇鼓舌的腌臜道人,又有何打不得?”
一僧一道旁若无人,就在这酒馆之中,你一拳我一掌得打了起来,直打得桌掀椅翻,菜汤泼洒,酒肉落地。当真是好一场豪打!
锦衣校尉有人拔刀喝道:“兀那鸟僧、鸟道,敢在这里撒野,眼里有没有我天子亲军?要打去外面打!”
那邋遢道人倒是个听劝的,一把擒拿住和尚的手,道:“秃驴,给众位官爷一个面子,我们去外面打如何!”
也不待对方回答,邋遢道人脚底抹油,一个漂亮身法,抢出柴门之外,扑入寒风之中,好似在逃跑一般。
和尚怒道:“破落道人,打不过就跑!跑得倒是快,有种给贫僧站住!”
身旁真气波动,像水纹一样扩散开去,和尚也作一阵风似的,提起身法追了出去,只留下一屋子瞠目结舌的酒客。
这两个方外之人,本应该虔心在寺庙宫观中侍奉佛祖、道尊,各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恬淡居士,不应有如此口舌之争。
只是因一言不合,就演变成拳脚相向,打坏了许多东西。而后更是借着锦衣校尉的一句话,正好就坡下驴,跑出门外去,留下一地狼藉,和几个唉声叹气的小厮,没付半文钱的损失费用。
甚至听掌柜的说,那和尚的素面钱和素酒钱,都还没结呢!
这样对比下来,酒馆中的其余俗众,倒显得比这两位,更像是修行之人。在锦衣卫的淫威之下,毕竟都老老实实吃饭,未有争讼。
僧,道,俗,谁高明、谁卑劣?一时恍惚。
周咸扔了一块碎银子给掌柜的,道:“拿去拿去,老夫给这二人擦屁股了。”
掌柜的接了钱,差点不敢相信。回过神来后,自是千恩万谢。
这地面上的差爷,他也见得多了。其中吃饭肯付钱的,却很少;给别人付钱还帮人赔钱的,这位锦衣卫官爷,那可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唯一一个了。
他受宠若惊地当场就要给周咸下跪,被周咸一句臭骂,给骂得乐呵呵地退下了。
周咸嗤笑点评和尚道:“这泼秃驴说不过人家,就大打出手,失了出家人的体统!果然苏东坡学士骂和尚的话没错:不毒不秃,不秃不毒,转毒转秃,转秃转毒。”
夜无眠却另有想法:那道人固然大有机锋,驳斥得人说不出话来,和尚秉持修行、愤而指责,却也不算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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