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
吴村长再次深深伏地,眼尾深如沟壑的皱纹轻轻抖动。
干涩的眼眶隐隐能窥见血丝。
眼角那抹晶莹,不是泪,更像血。
陵州大旱三年,百姓苦不堪言。
而常年生活在肃州的百姓,半生战乱飘零,临终时,早就生生熬干了眼泪,只剩看不到头的苦。
“老朽罪不可恕,请贵人责罚,只恳求贵人看在那些村民无辜的份儿上,放过他们吧!老朽甘愿以死谢罪!”
话音落,他精瘦衰老的身躯,不知道怎么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气,冲着台阶的石板上就撞了上去。
青槡一反手,一股柔软的力道将他抵了回去。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撞,还能活着,跌坐在地上,愣怔的没有反应过来。
青槡居高临下垂眸看着他,轻叹了口气。
她没了心脏,丧失了所有情绪感受,喜怒哀乐,爱恨别离,贪嗔怨苦。
但是从苏醒那刻,她这一路看过的,经历过的,比起戚晚那一世十七年加起来,还要多上许多倍。
父王待她的纵容和包容,金铃的陪伴和活泼,她对连瑾辰的怨和恨,对戚明悦的厌恶,对戚家人的割舍和释然。
她走过崇州时对柳霜月的怜惜,到陵州时对百姓的动容,玉京城外天灾之后的守护,以及今日林州得见战乱之苦。
以及,得陛下心动的喜悦。
所有繁杂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不断的交织,缠绕,融合,最终汇聚成心口的一滴痒意。
她原本感受不甚明朗的修为境界,也随之有了更清晰直观的感觉。
她抬起手,催动灵力汇聚莲池中的灵气,拧成一滴灵液,然后再将灵液滴入池中。
“朝廷派了辰王来接手肃州的战事,此战,若他失利,我就亲自将宁凤许捉回来,誓死守国门,绝不让北玄再踏进肃州一步,若西凉当真守不住,我亲自去东秦搬救兵,这天下,不会乱下去。”
青槡弯下身,在池中捞起一片莲叶,将掺了灵液的池水递到吴村长跟前,“我代陛下向你承诺。”
吴村长先是恍惚,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片刻之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撑着身体想要再次跪下来,被青槡干脆捏住下巴,把水灌了进去。
只是一会儿功夫,吴村长就感觉身体像是松快了不少。
长期挨饿劳累的身体,像是得到了补充一样,终于生出了一丝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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