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外朝与天子出现分歧的时候,刘舍纯粹就是夹在二者之间,里外不是人。
天子会说:桃侯怎么回事?
莫非这丞相之职,是朝堂所拜,而非朕父孝景皇帝?
外朝也会说:丞相怎么回事?
莫非这丞相之责,在桃侯这里就这么卑贱,一点百官之首的风骨、担当都没有吗?
该做的事儿,刘舍半点没少做;
不该挨的骂,刘舍也是半点没少挨……
“魏其侯啊魏其侯~”
“唉……”
又一番长叹,刘舍再度放下手中毛笔,神情疲惫的唉声叹气起来。
太难了。
做一个有‘先天缺陷’的丞相,实在是太难了。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要想让将军威风,那就得给将军体面。
——权力和义务对等,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而刘舍‘幸臣’的特殊政治属性,在绝大多数时候,为刘舍带来旁人触不可及的‘便利’的同时,也在这种极个别情况下,导致了刘舍无法避免的局限性。
从本心上来讲,这几年丞相做下来,刘舍是略有些郁闷的。
类似‘若再来一遍,我绝不做丞相’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没在刘舍脑海中出现过。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刘舍之所以还老老实实坐在丞相之位、仍旧本本分分的做一个‘幸臣丞相’,更多的,也是出于家族利益的考量。
将来弥留之际,刘舍也大概率会为桃侯家族,留下‘若有可能,绝不可为相’的遗训。
至于眼下……
“陛下……”
“陛下,会不会是故意的呢……”
…
“故意加大相府,乃至整个外朝的负担,从而……”
“拆解相府?”
“又或者,是改制……”
“呵;”
“改制……”
讥笑着摇摇头,刘舍悠然一声长叹,从案前起身,负手来到窗前,悠悠眺望向远方。
刘荣的改革野心,刘舍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波及大半个朝堂的官僚体制改革,也让刘舍隐约嗅到了什么。
只是这个念头太过于离谱、这个猜测太过于惊世骇俗;
即便有了这个猜测,刘舍也仍旧不敢相信:当今刘荣,真的有动相府、动丞相制度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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