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贾珩离去,惜春屋中陷入短暂的宁静,唯有灯火明亮,陡然,发出一声噼里啪啦的炸响。
丫鬟彩儿拿着剪刀,穿入彤彤火焰,一剪两断。
妙玉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容色幽幽,目光清冷,似有不豫之色。
当着惜春的面,妙玉倒没有太过隐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以妙玉连宝玉、黛玉都敢讥讽的作为,原就不是屈己从人的性情。
也就面对贾母这位老封君的六安茶之问时,才给予退让,奉上老君眉,言语奉承迎合。
惜春微微抬起明眸,看向一旁的妙玉,目中蕴藏别样意味。
作为冷眼旁观方才贾珩与妙玉打机锋的惜春,对二人口舌之争看在眼里,略有些奶声奶气的清泠声音中,却有几分超越年龄段儿的成熟:“妙玉师父,他向来是……性情锋锐,当初荣庆堂中数次相争,都从未落入下风。”
不管是贾珩与贾珍、贾赦相争,数次上荣庆堂,还是在荣庆堂中支配宝玉恐惧,惜春全程见证,不过当时更多是视其为陌生人,如今的心境却又大为不同。
妙玉明眸泛着冷光,语气淡漠道:“他对你倒是很温和。”
惜春闻言,心头不由闪过一抹异样,轻声道:“他向来是把我当妹妹看的。”
妙玉见惜春一副羞怯、怅然的模样,暗暗摇了摇头。
惜春也没有再多说其他,只是拿起桌上的画纸,端详着其上图绘的肖像画。
妙玉同样伸手拿起书桌上的画卷,凝眸细瞧。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那种镜照影像、纤毫毕现,仍有一种强烈的冲击感,只是转念一想到是那少年所画……
下次遇上,再作计较。
妙玉如是想道。
却说贾珩这边厢离了惜春所居院落,沿着抄手游廊,乘着冷风寒月,神情施施然向着院落而去。
进入院落,和宝珠、瑞珠点了点头,绕过屏风,就见着可卿坐在床上,神情专注,穿针引线,手中正自缝制着什么。
丽人一身丹红色长裙,身姿婀娜、这会儿已然卸了妆面,一头秀郁青丝垂落在腰际,以青绳在肩后系着,一张艳冶、妩媚的脸蛋儿,神情有着难言的宁静。
贾珩近前,笑问道:“绣什么呢?”
“夫君。”秦可卿抬眸惊喜地看向贾珩,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却并未回答,一张如花霰娇媚无端的玉容上见着恬然笑意,道:“夫君,这是从惜春妹妹那边儿过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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