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把热水瓶里的半瓶热水,都倒进脸盆,水很烫,他鞋子进了水的左脚已经冻僵,泡在热水里,一阵一阵的痒,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泡完了脚,张晨感觉舒服多了,他把热水瓶在床头靠墙放着,洗脚水也懒得去倒,用脚把脸盆推到床底下,没有擦脚布,就在自己的裤子上把脚擦干。
他看了看,紧挨着他床铺的那人,是脚冲着他这边睡的,他要想不头顶着厕所睡,就得睡在那个家伙的脚后,张晨想了想,还不如头顶着厕所睡。
他把自己的军大衣盖在被子上,钻进被子,被子里有一股很重的烟臭味,倒下去,枕头上有股难闻的蛤蜊油和头油混合的味道,张晨把枕头掉了个面,结果还是一样,他干脆把自己盖在被子上的军大衣叠好,放在头下当枕头,这才感觉舒服些。
但身上的被子,就显得单薄了。
头顶的那间厕所,小便处是一个瓷砖的水槽,水槽的上面,装了一根水管,水管上钻了一排很小的洞眼,淅淅沥沥地朝下面的便槽里滴着水,乍一听,还以为是外面下雨了。
大便处也是一个瓷砖的水槽,只是在水槽上面用隔板隔出了一个个小间,有人蹲着拉完大便,大便便积在槽底,一阵阵臭味从里面飘出来。
最头上那个隔断,离地两米高处的墙上,装有一个铁皮的水箱,为了节约用水,水箱上面的水龙头关到了最小处,像挂吊针一样一串串地往水箱里滴着水,大概要滴一个多小时,才能把水箱滴满。
滴满以后,水箱就会发出“哗”的一声巨响,一水箱的水从水管里喷涌而出,把整个水槽冲洗得干干净净,臭味这才随之而去,水箱重新开始滴滴滴滴地蓄水。
每“哗”一声的时候,张晨就会被吓一跳。
他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和厕所连在一起的盥洗室没有门,里面的灯光倒下来,像个镜框,正好就把张晨框在那片明亮的光线里。
这时候如果有人经过这里,看到有一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是很可能被吓一跳的。
张晨很困,也很累,但他一点睡意也没有,明天就要回永城了,他却突然地感到害怕起来,自己从海城到湛江,从湛江到广州,从广州到杭城,一路向北,似乎是义无反顾地要回家,但到了杭城,躺在这个小旅馆里,他却突然地感到害怕起来。
也可能不是害怕,而是胆怯,张晨觉得害怕和胆怯还是有区别的,害怕是感觉到危险来临,而胆怯是自己的心里没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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