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这种大人物自然受到优待,住在最上等的牢房里,不仅被褥全新,而且敞亮通透,甚至地上都没有蟑螂蜈蚣。但对于一个时辰前,还在琼楼玉宇中醉生梦死的大官人来说,来到这里便如坠入地狱一般。
在里面失了会儿神,他要求见何宾。负责伺候他的狱卒,赶紧出去传达,过一会儿,回来道:“何部堂出去公干了。”
“甭跟我来这套,”严世蕃鞋也不脱,盘腿坐在床上,道:“你去告诉何宾,要是他半个时辰之内还不出现,老子保不齐说出点什么,让他进来给我做伴。”
狱卒吓得赶紧再出去,过一会儿又回来道:“已经派人去找部堂了。”
果然,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脸尴尬的何宾出现了。
何宾一出现,所有人都退出去,将偌大的牢房,留给两位部堂说话。
严世蕃面色不善的望着何宾道:“真忙啊,何大人。”
“忙是一方面,”何宾讪讪笑道:“主要是这个时候,我得避嫌啊,就怕别人说我来串供,所以才不敢见您老的!”说着还把严嵩抬出来道:“这是老阁老的意思,他老人家说,我们在台上的人安全了,小阁老就会安全,才能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哼,真是为我着想啊……”严世蕃吐出一口闷气,对何宾道:“子实,你不要怕。我严东楼不是个没担当的,不会连累兄弟的,”说着嘿然一笑道:“我严世蕃享受了三十多年的极品人生,早就他妈的该死了,杀头掉脑袋也不过如此,有什么罪过,我一人全担了就是!”
听他这样说,何宾有些不好意思道:“东楼兄,你放心,兄弟们无论如何都会保下你来的。”
“我找你来,就是要问问,”严世蕃道:“皇帝到底什么意思?你能给我个准信吗?”
“皇上的意思,应该只是想让您离京一段时间。”何宾叹口气道:“可是徐党那些人,都在忙着写弹劾奏疏呢,只怕万一再出个邹应龙什么的,让事情进一步恶化。”
严世蕃的独眼闪着幽幽的光,也不知在寻思什么,少顷,他突然问道:“我爹呢?是不是在上表请辞啊?他早就想回家养老,这下没人拦住,可是遂愿了。”
“您误会阁老了……”何宾道:“阁老是在上表,但不是请求荣归,而是请求以全部的功名和待遇,换取您不再被皇上追究。”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事儿八成没完,自从被摆了这一道,便是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被动局面,皇帝说不得要一笔笔的算账,苦曰子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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