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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广德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了。他讷讷地看向无恤,生怕他其像自家父亲那样,对他加以斥责,嘲笑。
因为,君子远庖厨,是这时代的共识。身为高贵的卿大夫,钟鸣鼎食之子,怎能亲手割烹?做那和庖厨竖寺等小人才做的低贱行当?
然而,赵无恤的反应却让赵广德意想不到。
无恤静静地听他言志,随即拊掌而笑,说道:“鸟有鸟道,鱼有鱼道,而人也各有志向兴趣,在我看来,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堂弟不必惶恐,来,快坐下。”
赵广德挠了挠头,坐下后嘿嘿讪笑,为方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却听无恤沉吟片刻后说道:“日后堂弟就经常跟我回成邑来,在这个院子里,庖厨之事,任你施展,只是不要认为我怠慢了你即可。”
赵广德心中一喜:“堂兄所言,当真?”
“自然是真的,何况,弟也不必自卑,入于庖厨的君子,从古至今数都数不过来。昔有燧人氏,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之;又有庖牺氏,养牺牲以庖厨,故曰庖牺;其后神农、后稷、伊尹等,更是不必赘言。而近世以来,周朝守藏室的史官老聃也是其中之一,不然,他怎么会有‘治大国如烹饪小鲜’的比喻呢?”
“堂弟若能做出让万民共享的美食,也是与民同乐的一种啊。”
无恤作为后世之人,对赵广德的想法倒是不会鄙夷和奇怪。而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在原本的历史上,孟子就加以诠释过:“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虽云不忍,但端上来后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白了,就是假仁假义。如同齐桓公小白那般明面上自诩为仁义明君,可暗地里啖食婴儿之肉却丝毫不感到愧疚,而当世的许多诸侯卿大夫更加不堪,苛政残民胜过虎狼食人。
食人之肉亦如此坦然,何必在对待几只禽兽的性命上惺惺作态?
何况,春秋贵族们兴趣爱好稀奇古怪的多了去:有喜欢搞土木工程的,有喜欢杀活人献祭的,有喜欢假扮成女人的,有喜欢夫人给自己戴绿帽的,有喜欢在朝服下穿着情妇**上朝的,甚至还有换……妻玩耍的。
赵广德的爱好,只是下个厨房而已,人畜无害,与之相比,算得了什么?
案几对面的赵广德听后,有些感动,他说道:“堂兄此言让弟深省,真乃我之知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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