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就在面前,徐辉祖看着里面那张很多肉的大脸,简直有点认不出自己来了。
以前他长得十分魁梧雄壮、当然不是这副样子,而今却变了模样。多年无法出门,他胃口好、又贪杯经常喝得醉醺醺的,不断发福好像是没办法的事。
最近徐辉祖走路也感到有点艰难,身体实在太重。猛然间意识到,他才觉得自己已经废了。曾经一心要像先父那样,叱咤于千军万马的战阵、名震天下,而今徐辉祖的美梦已然完全破碎。他每每念及,心情仍不免伤感。
铜镜旁边,放着两册书,一册是《汉王起居记》,另一侧是《译汇》的上部。徐辉祖拿开镜子,伸手抓起了那部《译汇》。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奴仆走了进来,在屋子当中作揖,然后走上前,将一本书放在了桌案上。徐辉祖一看,正是《译汇》的下部。
奴仆叫魏十二,从洪武年间就在徐家了。徐辉祖家破败后,府上大多人作鸟兽散,变得额外冷清;只有魏十二等人没走,他们似乎也没有甚么好去处。
魏十二道:“老奴见到了夏尚书,从夏尚书那里要来了书。他接见老奴时,前后说了两次,说是老奴上他的府门、必定有锦衣卫眼线盯着,叫老奴留意避嫌。”
徐辉祖转头道:“他的意思是,叫俺们不要与他来往了。”
“唉。”魏十二低头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魏十二便犹自说起话来:“没想到夏尚书那等人,也说起了今上的好话,说甚么光是市舶提举司、便增加岁入两千万贯。老爷的外甥挺有能耐,将各种来路的人都笼络住了。您毕竟是今上的亲舅舅……”
徐辉祖看了他一眼,听明白了这奴仆的言下之意。要是以前的魏国公府,这种话哪轮得上一个奴仆多嘴?然而徐辉祖如今落魄,身边也没甚么人,因此这魏十二已是甚么话都敢说了。
徐辉祖也不计较,他想到老四家的人已经继承了魏国公的爵位,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老奴的啰嗦,“高煦打小就不听话,在北平长大后,更是狡诈。俺一向不喜此子,他恐怕也痛恨俺这个大舅。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就算时常能见着、甚至于是很亲近的亲戚,还是彼此不对付。生来无缘,即是如此。”
不过夏元吉等隐约表现出的心态,倒是让徐辉祖感到意外。臣子到了一定权位,难免希望君权削弱,因为只有那样,决定权力财富甚至于身家性命的好歹、才能更多地掌握在自己手里。越是有才能的人、越可能这样想。君相博弈不止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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