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偶尔会停下,但很快就会在基因原体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中,开始新一轮的创作。
这位诺斯特拉莫的艺术家显然有着充足的耐心,他时不时地直起身来,一边将创作用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嘴中,舔舐着那些已经干涸的涂料,一边以第三方的视角挑剔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着对于创作者的批判,而当这种噩梦一般的呓语结束时,他又会沾染上新的色彩,继续着眼前这场精细的手工活动。
空间中寂静无声,只有午夜幽魂那喃喃自语的低弱呻吟时不时传来,他那紧贴着后背皮肤的脊椎偶尔吱呀作响,打乱了黑暗之中的死寂,却又迅速地消失在了通风管道深处那悠长的沉闷声响之中。
“这一块是属于那名最重要的有罪者的,我记得他的味道。”
十几分钟后,午夜幽魂面前的画作已经快要完成了,但是他却在最后一笔之后,停了下来,只因为当他又一次从碗器中取出了一块由内脏的碎片所组成的染料时,他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在凡人看不到任何事物的黑暗中,午夜幽魂用自己的指甲拾起那坨碎屑,认真而仔细地看着它,就像在看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一般:在这种扭曲的庄严之下,他开始说话,他开始向着这坨冰冷的烂肉诉说,语气轻柔到仿佛在慰藉一位朋友。
“我要向你道歉,先生,哦,我记得他们一般会叫你主管?”
“但无论如何,请你还是要收下我的歉意。”
“我曾向您许诺,会在第四道处刑程序之前杀死你,当你眼球周围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前,你的呼吸就会彻底地终结:这是我曾向你许诺的事情,但是很抱歉,我并没有做到所有的承诺。”
“当你的喉结彻底地暴露在冰冷之中的时候,你的哭喊却依旧在惊扰蒙昧之雾中的人们,让他们的孩子无法入睡:我发现了这一点,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我的技术在漫长的统治中有所退步。”
“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试把皮从肉和骨头上分开了,我更习惯于让它们一起在尖塔上飘荡,毕竟分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请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
午夜幽魂说谎了。
他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的心脏正跳动地格外剧烈。
从外表看来,他正在尽可能地保持着自己的镇定与从容,但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愿意面对自己掌中的聊天对象,就像是在蓄意地躲闪着某种不存在的谴责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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