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蛙鸣入内来。
贾琏当下笑回道:「年初在水月庵时,也听秦氏说过大差不差的话,不过是多劝我在金陵祖坟边上布置个学堂罢了。」
听得这话,一清道人原本风轻云淡的面上顿时僵住,两眼瞪圆起身来。
「妖孽妖孽!」
「说的如此周全,田庄用以度日,学堂用以兴家。世上却没有这般好事,不过是凭空臆断罢了,这人不是神仙,就是真妖孽!」
一清道人急性说完,手上拂尘抖了又抖,好半响才是再入座来。
若说秦可卿的话是臆断,那他这番话别人听得恐怕也是臆断。暗念叨了几句圣号,一清道人心思终定,还坐下来问询贾琏。
「那琏二爷是怎么回那人的?」
贾琏道:「说这般多,却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些,饶你们说家门里再有百般弊端,万般过错,如何积重难返,但俺做得一日官,家业便能一日不失。哪天当真出了事,怕就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这点布置见着什么用?」
如今连荣府里两房争斗他都不放在眼里,自然能来说这话。
一清道人明了贾琏心意
,笑了笑:「倒也不愧琏二爷到了今日。」
因还念着那妖孽一类的心思,说到这,一清道人收回原本的其他劝谏,告辞离去。
贾琏也是见多了这般人的怪诞之事,也不以为意,只着人送出府去。
不久,便有倾城府管事为了朝廷追封的事过来禀告。
朝廷出了旨意,九省都检点王子腾讨贼而死,不论过错,有美谥赐下,追封县伯,徙封其子为云骑都尉,待孝期满后,另有重用。
贾琏听了这些话,挥手退去来报信的人,自个还在水亭里坐了一阵,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
朝廷这旨意传出来后旬月间,王家人便扶棺到了京中,王家子入朝谢恩。
贾家接待了一阵,因正好宁府贾敬的棺木还停在铁槛寺中,便由贾蓉贾蔷二人扶棺出来,和王家人一同南下金陵。
王子腾、王子胜一家老小、贾敬,这些人棺木绵延出京去,好似大梦方醒目意阑珊,哭嚎苦楚怜世上无终路。
冯紫英眺望着扶棺车队南下,听着嚎哭哀鸣阵阵传来,不禁有些啧啧感慨道:「……如今送丧的排场都不敢张扬弄大,棺材一件接着一件,看起来倒是凄凉可怜的紧。」
他身为贾门世交,今日又逢着空闲,所以也在这边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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