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豆豆睡着了,在旅店的另一个小房间,隔了走廊。她意外地等着他们,并对其中的人类产生了某种奇异的依赖,与不应有的信任。这大概是生物的本能。毕竟将她从山贼手中救出来这件事的确是唐赫亲自做的——在朽月君的授意下。但他也并没有将她归还给那清贫又安逸的家,反正已经不存在了。在她单纯的认知中,她被当人看待,给吃给穿,就算好人。
唐赫也不清楚,她一开始就这样“傻乎乎”的,还是说在匪窝里遭受了非人的待遇。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不论是自己还是唐鸰在这年龄都机敏许多。这姑娘本与他无关,他不该对这种“俘虏”或“工具”产生什么感情,但反向的感情率先连接起来。这令他或许人性尚存的心脏惴惴不安。他很清楚,自己不该有这种思绪,并努力剔除出去。
“农户宰羊的时候,都会率先抛却相互陪伴的记忆。”朽月君在他身后说,“我允许你拥有短暂的怜悯。”
他该因此感激吗?绝不。
他攥着磨刀石的手最后一次滑过刀身,微微颤抖的呼吸让桌上的烛光一并摇晃。
“还是说……你别是怕了吧?嗯?”
攥着磨刀石的手哆嗦了一下,仿佛神无君再一次,再一次地用刀割开他后背的皮肉,脊柱上印下刻痕。那是他在正常战斗中唯一一次背对他,仅仅须臾一瞬间。烈火烧灼般的阵痛再度袭来,战栗与酥麻感却令全身在瞬间冰冷。
但唐赫很快明白过来,那是朽月君故意用手指在他包扎好的后背划过去。隔着衣料,自右肩到左腰。轻浮,缓慢,且恶劣。
乌色刀身闪过一瞬的白光。
他仍坐在那儿,身子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动,只是向后挥刀罢了。在朽月君短暂的眨眼之间,他已经凭借本能后退了很远的位置。那距离足够远,即使唐赫伸长手臂连着刀长也碰不到自己。
但那一瞬,的确有一丝凉意在颈上闪现。
白皙纤细的颈中央,一道纤狭的红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裂。朽月君伸出手指,轻轻抹过那道痕迹,将手挪在眼前。殷红的血色在指尖闪动,仿佛蘸过朱砂,鲜艳,分明。乍现的刀光残影尚留在视野中,刀刃在空气中的嗡鸣也在他的耳边回响。
“你这不是还算有点儿本事么?”
话音刚落,缀着一头乌发的人头顺着倾斜的切口错位,滑落,稳稳地落在朽月君伸出的双手间,意料外的从容。没有喷薄涌溅的血,也没有灼热沸腾的妖烟,只有潺潺的、温凉的红色缓慢溢出,滑过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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