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餐按例把饭菜送到他们的屋里。
那帮乞丐不是趋利避害之人,时常不声不响放在院门口外面一捆劈柴,或者几只野兔,甚至还有一篓子的鱼。
张贵走到窗户前,向阒其无人的屋里瞄了两眼,黑洞洞的,没有杯觥交错的声音,只有“叽叽”叫的老鼠在墙角旮旯里出溜,有的跑上了炕,它们的身影映在窗户上,眨着绿莹莹的小眼珠子,翘着长长的胡须,挑衅地看着他,他苦笑了一声,举起手在窗棂上轻轻敲了几下,狡猾的老鼠犹豫了一下,身子往上一跃,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一团白色的灰尘在屋里游荡。
隐藏在流岚后面的镰刀月牙有影无光,荒凉的夜空漂浮着弥河的潮气,雾气腾腾缠绕着屋檐下和木杆子上的灯笼,院里的一切在不明不亮的灯光下若有若无、影影绰绰,西南墙根下的槐树抖动着扶疏的枝叶,一片片、一簇簇槐花在院井里飘荡,像一片片雪花。
张贵恹恹转身走回了西厢房,抓起地上的笤帚和簸箕,把灶台下面的草屑子扫进簸箕里,送进灶堂里,封了灶堂门,走到饭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包袱,他伸手摸摸热乎乎的,还有淡淡的香气。
“当家的,你进来,俺给你缝缝衣服,今儿白天,俺看到你的后衣襟上有个窟窿。”张妈在南间屋里吆喝,声音不大,带着命令的口气。
“嗳。”张贵应答着走近屋门口,撩起门帘迈进了屋子,桌上煤油灯上的火苗上下忽闪,映着婆姨一张泪痕的脸,他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半响没找出话头。
张妈从炕上的笸箩里扯出针线,走到丈夫身旁,用眼神撇了撇炕头,“你坐那儿,俺给你穿几针就可以了。”
“好。”张贵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后背亮给婆姨,嘴里喃喃着:“俺准备拿点烟叶,跟你商量商量。”
“俺早给你准备好了。”张妈把针递过补丁,用手戳了丈夫后背一下,“你少抽口烟,不要一张口都是臭烟味。”
“俺就这点嗜好,离不开烟,孩他娘,俺如果回不来,你,你也不要着急。”
“你不回家去哪儿?”张妈一针一线密密匝匝地缝着,每一针都那么仔细,她的心已经乱了,她害怕,害怕丈夫一去不复返,嘴里却说:“你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俺不怕。”
“俺知道,知道,不过……”
张妈擎起手指戳戳丈夫的后脑勺,“俺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你要给俺活着回来,听说这次任务有咱们家大丫头,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俺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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