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是代前锋。
代前锋与沈家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沈凤仙牺牲后,他无论走多远,都要抽时间回八里庄探望孤苦伶仃的沈老爷子,大年三十陪老人喝酒聊天守岁,在酒桌上老人聊到裘兆熠,说那个老头值得结交,不仅胆量过人,还仗义疏财,收留了许许多多的乞丐,组建了一支不容小觑的队伍,只可惜做事鲁莽,一意孤行,身边缺少一个好谋善断的诤友。
姚訾顺与许连成共同商议,让代前锋上龙口峡,没想到已是耳顺之年的的裘兆熠是榆木疙瘩难开窍,无论他怎么劝说,老头还是执意下山刺杀李财主,昨天晌午下山至今没归,半个时辰之前山腰上传来一声枪响,他想下山去看看,又不放心山上的兄弟,让他心急如焚,口干舌燥。
他走到水缸前弯腰抓起水瓢,拉开木头盖子,把水瓢续进水缸里舀了半瓢水,他的眼睛瞵视着院门口,他听到了异样的动静,他把送到嘴边的水瓢扔进水缸里,扭身蹿到院门口,扯开两片栅栏门,只见裘兆熠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
“大哥,”代前锋双眸里跳动着两束欢喜的光,“您可回来了,俺这颗心也舒坦多了。”
裘兆熠嗓子眼里嗯了一声,垂头丧气走到榆树下,伸手摸摸大马的脊背,沙哑着嗓子喊:“老四,你是不是又下山了?俺不在家,山上的兄弟交给你,别让他们变成无爹无娘的孩子。”
“三哥他们从八里庄回来了,俺在山下溜了半圈,没走远。”代前锋挠挠后脑勺,呲着牙嘿嘿一笑,“大哥,您跟俺说说赵庄的情况吧。”
裘兆熠砸吧砸吧嘴角,提起长褂前裾,蔫头耷脑地走进了院子,背过手捋捋长褂蹲在屋门口台阶上,低头不语,想起横尸在赵庄的兄弟他肝肠寸断,因为他刚愎自用,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低估了鬼子和皇协军的实力,造成了追悔莫及的局面。
少顷,他窜进屋里,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他手里多了一个盛着烟丝的笸箩,还有一根烟袋杆。
“大哥,院里有雨,您还是进屋吧。”代前锋从怀里掏出一盒纸烟递给裘兆熠,“大哥,您还是抽这个吧。”
“俺那一套烟具掉赵庄了,不要了,留给那些兄弟吧……”裘兆熠摇头摆手,两行泪水滑落他沧桑的脸颊,他手里的烟杆掉进了笸箩里,身体擦着门框堆萎在门槛上,深陷的眼睛穿过散发瞭望着院门口,小敏躲躲闪闪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打了个机灵,“腾”跳了起来,踮着脚尖向院墙外面眺望,“老四,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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