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儿子来晚了。”
廖师傅的一声呼唤,让在场的人肝肠寸断。
江德州半睁半合的眼睛里滑下两颗晶盈的泪珠,落在他凹陷的太阳穴上,他的嘴唇一翕一合,喉咙里发出低微的咕哝声。
廖师傅把嘴巴伏在他的耳边念叨:“爹,您放心,俺会照顾好许家大院的人,还有舅老爷。”
江德州腮帮子抽搐了几下,不过,片刻工夫,他的眼睛合上了,神色安宁了,从此人世间一切声音他也听不到了。
“老伙计,你再跟俺说几句话,那怕一句也行,不,一个字也可以。”海秉云伤心欲绝,他羸弱的身体擦着桌子瘫软在地上。
飀飀的风刮得麦田东倒西歪,像翻腾的河水,波涛滚滚,湾头河边的炮楼上亮着一盏探照灯,从东扫到西,从南扫到北,远远看着像是一只寻找猎物的狼眼,眨着阴森森的蓝光。
几十个人影极速地蹿过柏油路,钻进了麦田,沿着一条水沟往北走,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他敞着衣襟,露着一件破衬衫,衬衫被汗水浸透了,紧紧贴着他肌肉发达的胸膛,他的腰间插着一支匣子枪,一只大手里攥着一把大刀,他走路带风,风刮乱了他毛楂楂的头发,黑苍苍的一张脸上长满了密匝匝的胡子,说他像张飞,他比张飞俊郎,一双长眼睛宛若黑曜石般闪耀着坚定的光芒,他是武工队大队长戚老二。
半个时辰之前在彤家酒馆,他从凳子手里接到了一封孟数捎来的信,信上说王晓带队埋伏在郭家庄和湾头河交叉路口,以防沙河街鬼子增援炮楼,希望他们提前行动,把声音弄得越大越好,引诱赵庄的伪军出洞。
凳子强烈要求参加这次战斗,戚铁匠拗不过他,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铁桶,桶底放着几颗手榴弹,上面堆着一些爆竹,另外给了他一把铁叉子,他满心欢喜,只要让他打鬼子,那怕给他几块石头,他也会当枪用,可惜他还不会打枪。
少数的武工队员腰里插着匣子枪,多数人手里攥着大刀,刀是戚铁匠做的,刀背厚实,刀刃锋利,刀身用破布包裹着,像是每个人背上背着一块木头板子;有的队员裤腰上挂着几颗手榴弹,肩膀上耧着长枪。
凳子昏头昏脑夹在他们中间,他的眼睛往地垄旁边的麦田里张望,喉咙里吞咽着口水,来八里庄之前,他只喝了两口酒,肚子半天没进一粒米,饿得他前胸贴后背,他站住脚丫子,把铁桶系在裤腰带上,拄着铁叉子往麦田里走了一步,瞅准没有人在意他,弯腰飞快地薅了一把麦叶子塞进嘴里,大口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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