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整整一天,没有人不累。
铁牛也觉得累,今天走的比前几日累多了,尤其是一大早离开驿站那时候,因为那段路来往官府人员多,流犯赶路不上枷锁,负责的官差们要受罚,所以早上出发那段时间,铁牛也觉的辛苦。
后来走到没有人烟处,大人们希望行进速度快点,卸掉二三十斤的枷锁后,他才觉得身上轻快不少。
一百多流犯的队伍里,他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种。
一个人无牵无挂孤家寡人,夹在一群以家为单位的流放队伍中,显得格外凄惨。
哪怕家人再少,好歹也有一两个说话的人。
但他没有。
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他也不需要说话。
官家给饭吃饭,不给饭,只要让他动弹,他也可以自己挖野草,吃生鱼。
活着,没那么难。
他这么活了很多年了。
他在大牢里蹲了大半年,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流放,反正官老爷们判他啥罪,就是啥罪,他一条贱命,跟着逃荒的难民混进京城,饿急了才抢了一个人手里的包子。
那小公子身边的家丁当街把他踹个半死,抓进大牢里后,铁牛发现京城的大牢里居然还给吃的?!
虽然都是些猪食一样的残渣剩饭,可那也是能顶饿的。
铁牛想起他爹临死前的话:“牛,去上京,京里贵人多,贵人赏点渣子,你都能吃饱。”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铁牛见惯了不少人愤愤不平地跟狱卒老爷们嚷嚷着:“放我出去!”
铁牛就从来不想出去!
外面没吃的。
狱卒老爷有一天进来说:“铁牛,出来!”
他蹲在墙角,磨磨蹭蹭,最后是被狱卒老爷硬拽出去的。
狱卒老爷收了钱,他看见了,看见也没用,别人把他双手一捆,脖子上套上枷锁,推进人群里,铁牛才发现,他被流放了。
流放到哪儿?
他吓的面色惨白,他不知道什么叫流放,他只知道什么叫逃荒。
人在外面,活不下去的。
后来,走着走着,铁牛的恐惧在押解的官差们第一晚放饭时,全都消失了。
流放的路上,官爷们是管饭的!
流放真好。
其他人骂天骂地的时候,铁牛套着枷锁边走边欣赏沿途风景,心里想北方是什么样子的?别人说出了关外就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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